穿越成三王妃的小说(穿越成三王妃)

上海园区招商办公室

联系人:梁经理

联系电话:15000456391

欢迎来电咨询,竭诚为你服务!


  王妃被挂在城墙上三天了。

  谢邀,作为被挂在城墙上的诚王妃本人,我表示晦气。

  我不理解,我还没死呢,为什么就要把我卷进席子里了。

  负责把我从城墙上扒下来卷进席子的侍卫表示他更晦气,用和我同样疑惑的语气问:“这都三天了,你咋还不死?”

  我听这话来劲儿了,一下子从席子里翻了出来,展示我优秀的手臂力量:“我爹是大将军,虎父无犬……”

  四个侍卫都惊了。

  周围的百姓也惊了。

  然后我话没说完,又被卷回了席子里。我听见那个侍卫对着周围的百姓说:“诈个尸而已,多大点事儿啊。散了散了都。”

  2/

  我在被抬去乱葬岗的路上。

  侍卫很容易就把我伸出来的手又塞回席子里。

  我身体好不错,但是挂了我三天的城墙也不是白吃素的。之前回光返照大动干戈了,我此刻虚弱得,像一只柔弱的小猫。

  此番形容有点不要脸了。

  但我总不能说我现在柔弱得像一只虚弱的小母老虎吧?

  我听见侍卫还在说话:“你爹已经要斩首了,没人能救你。”

  “你也别怪我们,你不死,新王妃怎么进门?”

  好。

  说得好啊!

  3/

  我被丢在了乱葬岗里。

  至于为什么这些侍卫不补刀?大概是因为我从被扔下来那一刻开始就不再动弹了吧。

  反正都没救了,被丢在这个四下无人只有魂的地方,不补刀也等于补刀。

  于是等他们一走,我就从席子中扑腾了出来。

  席子散开,在这夜半的阴森地,我只感觉凉风阵阵。我就坐在席子上,举头望明月,有感而发:“年少情深,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呢?薛兴,你当真好狠的心!呜呜呜……”

  一个声音从我身下传来:“伙计,挪挪屁股?”

  “呜……”我的哭嚎声卡在了喉咙,最后化作一声尖叫,我从席子上跳起来,“真有鬼啊——”

  4/

  站在面前的这个人,衣衫华贵。

  却不知道为什么半夜会到这阴间之处来赏月观星。

  “你以为我会信?”我双手环抱,冷眼拆穿他。

  他叹了口气:“好吧,其实我是一个仵作。来此地是为了练习解剖技能。”

  我冷笑:“ 那你知不知道,大半夜在这里很吓人?”

  他沉默良久,我以为他在反思。

  没想到他却掏出一面大镜子,对着我。

他的表情是这样的。

  惨淡的月光照下来,照映着我也惨淡的脸,嘴唇干裂,头发散乱,活脱脱一个索命的厉鬼。

  不对,是活脱脱一个漂亮的索命的厉鬼。

  他说话了:“我以为,你该问你自己。”

  我捂住脸痛苦地退后一步,问:“你们仵作为什么会随身带镜子?”

  他微微一笑,把镜子收回去,再拿出一个我没见过的精致小玩意:“其实,我还是一个云游的商人。”

  5/

  我顶着张厉鬼的脸,连夜回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最贵的酒楼。

  我对面的,是在乱葬岗遇到的贵人。

  当他提出要带我去吃饭的时候,我本来是拒绝的。就算是爱找人比武打架的母老虎,也是个漂亮的母老虎。大半夜的想带我去奇怪的地方?我说门都没有。

  他说:“你为什么觉得这里会比酒楼安全?”

  对哦,按说黑灯瞎火,没什么地方比得过乱葬岗。我张口就想反驳,想说对着这满地的尸体,谁能有兴趣……

  他又把镜子举到我面前。

  我与镜中自己对视,福至心灵:“走,吃饭。”

  去酒楼的路上,他问我是不是因为老单方面和诚王比武,所以说诚王才对我这么狠心的。

  我笑着看向他。

  他是捂着左胸口到酒楼的。

  6/

  是的,我打了他,但是这份冲动感在来到酒楼的时候变成了后悔。

  因为我彼时正在对着酒楼紧闭的大门嘲笑他,大半夜的酒楼怎么可能不关门。

  但是他很镇定,走上去敲门。

  门很快开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壮汉探出身来。我下意识退后一步,可能想表达——敲门的不是我。

  我以为他右胸口也会很快受伤了。

  但是壮汉叫他老板。

  用那种近乎崇拜的小犊子见大牛的语气。

  我看向他,他还维持着捂着左胸口那个动作,表情无辜:“我在厨艺方面也颇有造诣。”

  壮汉语气很凶:“老板,谁敢揍你?”

  我莫名抬手捂着右胸口,又退后了一步。

  7/

  他没有跟壮汉告状,将我带进了酒楼。

  我看见后厨的地方亮起了灯,然后我们被壮汉引到一间包厢,壮汉看向他:“要吃些什么?”

  他看向我。

  于是壮汉也看向我。

  可是我不敢看壮汉,因为我刚打伤了他的老板。

  我只敢低头说:“我要一碗白粥。”

  他有些吃惊:“没有别的了么?”

  我思虑一阵,点点头:“可以的话,再给我来一份免费的咸菜。”

  壮汉又看向他。

  他又看向我……

  8/

  我抬头与他对视,觉得他是不是非要逼我把话说明白。

  我掏出身上仅有的几两碎银,那是诚王押着我去地牢见我爹羞辱他时我爹悄悄塞给我的。

  他说:“带你来吃饭的意思是,我请客。”

  我睁大双眸,直视他的目光。

  我想从他的眼里看出些什么。

  很快我失败了,我看不出一点虚假。他是真的想请我吃饭。

  “凤尾鱼翅……”我试探性报出一个菜名,然后对上壮汉鼓励的目光,继续往下说了:“糖醋排骨酱香猪蹄,四喜丸子如意卷……”

  壮汉拿着只小笔,飞快记录上,见我停下,问:“还有吗。”

  我看着他:“如果……还可以的话。”

  9/

  吃饱喝足,我发现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活像是等我吃饱了要将我吃了一般。

  我用纸把嘴擦干净,迎着这样的目光,决定想想说辞就此别过:“十分感谢……敢问兄弟大名啊?”

  他说他叫赴喻

  “赴喻兄今日大恩大德,小女子毕生难忘,若是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义不容辞。那我们今日就此别……”

  我话没有说完,他的眼神更亮了:“是吗?我确实有事相求。”

  ……

  我一时词穷,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我的客套。

  我说:“你说。”

  他说:“可否,借姑娘一用?”

  ?

  不能播吧。

  我双手捂胸,更加惊恐:“你……你果然觊觎我的美色……”

  他刚掏出一堆带有药香的瓶瓶罐罐,听此话,从瓶瓶罐罐中抬头看我,眼神疑惑。

  他说:“姑娘,我只是想看看你为什么能在城墙上坚持三天。”

  “我是仵作你是知道的,一个仵作半个大夫嘛。你又知道的,大夫就喜欢研究这种医学奇迹。”

  哦,我冷眼看他。

  那你职业真多。

  10/

  毕竟挂在墙上三天还不死甚至还跟我一样吃顿饭就活泼乱跳的人太少了,他若是热爱医学,想把我关起来观察观察倒是个合理的理由。

  他说给我安排个屋子住下。

  然后让小花去给我准备几身干净的衣裳。

  “他叫小花?”我看着壮汉领命出去的背影,不可置信。

  赴喻说:“人不可貌相。”

  我笑:“可能是你的恶趣味。”

  他不置可否,拿了张京城的地图跟我比划:“你觉得这间屋子怎么样?”

  我看了眼,摇摇头:“这隔壁就是我死对头御史家的小姐,我才不住她隔壁。”

  “好吧。”他把那间屋子划了个叉,指着离那间屋子最远的一间说,“这个呢?”

  我瞥了眼:“那里看起来风水不好。”

  “你懂风水?”他从地图里抬起头,目光惊讶,“可否给我解释一番。”

  看着他求知的眼,我咳了两声,有几分心虚:“离城东那家零食铺子太远了。”

  11/

  最后他把地图推给我,让我自己选。

  我接过地图,看着图纸上几个打了黑色阴影的房子问:“这些都是你的?”

  他摇头:“除了这几个打了阴影的,还有标注了谁谁谁府上的,别的都是我的。”

  ……

  我咋舌了。

  这么有钱,够我那个正直的老爹贪污两辈子了。

  他还以为我在为难,问:“不够选么?或者我可以收回租给几个大人的屋给你选选。”

  我回想起之前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模样,首先排除了他对我一见钟情的可能,然后问:“你以前见过我?”

  他却摇头:“未曾。我得知你的身份还是因为送你来乱葬岗那几个大哥。”

  我又想起自己这幅尊容来,了然:“失敬。原来口味这么重。”

  赴喻:“……”

  他开始解释了,用手给我比划了两下:“我喜欢那种,那种楚楚可怜的,楚楚可怜你懂吧。”

  我笑:“我此刻还不够楚楚可怜吗?”

  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想死。

  我彻底笑出声来,这大抵是个人傻钱多的少爷罢了。若是惹急眼了他不给我房子住了怎么办,于是这样想着,我就不跟他开玩笑了。

  12/

  我问他,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愿意收留我,不怕被牵连吗?

  他表情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假如只把你看做我的研究品,就没有人会知道你在京城里。”

  我开始审视他。

  作为大将军的独女,作为后来的诚王妃,各种宫宴晚宴我参加过不少,确定没有见过,也不曾听过这号人物。

  是朝中新贵,还是说是什么人物,一直蛰伏在暗处?

  他的笑容是那样无辜:“负责审你家一案的大人是我表叔,没有人会怀疑你在哪。你的下落会成为明日你爹斩首后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关注的秘密。”

  是吗,原来我爹斩首在明日。

  13/

  我最后把房子选在了菜市场附近。

  赴喻说他回去睡觉了,让我在这等小花。

  小花来送衣服的时候说:“原来你喜欢热闹啊。”

  我笑着点头:“热闹好。”

  他好像有些欲言又止。

  我感觉小花对我态度挺好的,又想起我看过的那些话本子,于是主动问:“你是不是想说,我是你们家老板第一个带回来的女人。”

  对上我羞怯的眉眼,小花挠挠头,实话实说:“不是,小姐你是第三十五个。”

  嘶,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赴喻这厮,玩得挺花啊。

  我在心中默默下结论,不管他是否对我有爱慕之心,我都万万不会与他同流合污。

  14/

  话说回来,我问小花:“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他红着脸:“小姐,还是快些去把衣裳换了吧。”

  我答:“我们先去宅子那边吧。”

  他把衣服塞进我怀里:“小姐,咱们包厢比较人性化,你进去有个小休息室。”

  我不明所以走进了小休息室,一边换衣服一边疑惑:我去了那边沐浴完再换衣服不是更方便吗?

  直到我发现我那本来穿的衣服上腰间的一个大洞。

  ……

  救命!

  我说怎么老是凉风阵阵的!

  15/

  等到了菜市场附近的院子时,夜更深了。

  我本来想再熬个夜,但是想到这三天被挂在墙上浑浑噩噩,我觉得我好不容易捡来的一条命可能还得被送走,于是我栽倒在床上就大睡一场。

  我发誓,我出生十九年来,就没睡得这么香过。

  然后在再一声鸡鸣声中,我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迷迷糊糊抓着衣服就往身上套,然后发现衣服死活拽不动。

  我彻底清醒,发现我的眼前坐了个人,而我在扒眼前人的衣服。

  妈呀,我也太变态了吧!

  不对,为什么这个人半夜会坐在我的床上。

  妈呀,他也太变态了吧!

  赴喻好像也不知道我会醒,外面淅淅沥沥下这雨,明明暗暗的月光扫进来照亮了这张俊俏的衣冠禽兽的脸,他说:“我说,我是半夜睡不着想来给你把个脉的,你信吗?”

  雨声好像加大了,他话音刚落,一道惊雷从而降,好像是要把这天地都劈开来一般。

  我冷笑着看他。

  他出门的时候,右胸口也捂住了。

  呵,天都不信。

  16/

  是的,我睡了不知道多久又要出门了,那小时间可怜得我都不想去细想。

  我怕我一细想,我的脑子就会反应过来我已经三天没睡觉了,从而遵从人身体本能带给我一常不用休息的长眠。

  至于为什么赴喻要跟着我?

  他说:“你是想去救你爹是吧?”

  我终于开始正眼看这个好像从一开始就有点缺心眼的少爷,目光意思很明显:你居然知道?

  他说:“那不然你起这么早干嘛。也只有菜市场门口的斩首开张这么早,但是你其实不用起这么早的,我表叔说了,你爹排在第四十八个,得排到下午去了。”

  我看他,果然是个缺心眼的少爷。

  然后我问:“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他疑惑:“这个时间告诉你不是刚刚好吗?你还可以再睡一会。”

  我看着不远处开始支棱起摊来的大铡刀和桌椅:“我是说,为什么都走到菜市场了才告诉我。”

  17/

  我救父心切,但是转念一想,好好休息更能保存体力去劫法场。

  我又想起话本子里劫法场的好汉来,一想到自己马上也会变成这样的英雄,就有些激动。

  一激动就睡不着觉,我盯着红木床顶,好久好久,突然看向坐在窗帘外的赴喻:“我说我怎么睡不着呢。你在这盯着我做什么?”

  赴喻说:“我没见过人劫法场,想长长见识。我怕你醒了直接去了,不等我。”

  我于是问:“反正都是那个时间点,你直接那个时间去菜市口,不久可以等到我了吗?”

  他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他一出去,我立马就睡着了。

  还睡得十分香,睡得香的后果就是,等我醒来,已经接近黄昏了。

  我看着窗外天边远处的红云陷入思索,现在去还来不来得及。

  爹,我对不住你。

  18/

  我翻身下床把外袍往身上一套就出了屋子,在院子门口迎面撞上了提着东西的赴喻。

  他看见我,神色有些震惊:“你才醒?”

  我也很震惊:“我得去菜市口,现在斩到第几号了?”

  “唔……”他摇摇头,说:“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斩到第五十六个了。”

  五十六……我爹是四十八!

  救命!

  我只觉得眼前都朦胧了,脑海里一遍一遍过的都是我爹带着我四处闯祸,到处吃东西的画面。

  甚至我太难受了,似乎回到了我爹带我吃烤鸡的时候,一阵浓郁的烤鸡味将我整个包裹住了。

  都说父爱如山,我爹,就是座烤鸡味的山!

  可是我……却没有做好一个身为女儿该……

  赴喻撕扯开荷叶的外表,把一只烤得焦香酥脆的烤鸡凑近我面前。

  “吃点吗?”

  我说哪来的烤鸡味。

  19/

  我推开他,他猝不及防被我推这一下,踉跄了几下才站稳。

  那只烤鸡也被摔落到地上,抻着脖子死不瞑目。

  而赴喻睁着那双好看的眼睛盯着我,有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在他幽黑的眸子里化开了。

  啧啧,天可怜见的小烤鸡。

  我往院子外走:“抱歉,我有点急。”

  他说:“可是你现在去菜市口也见不到你爹。”

  我脚步顿住了,然后回头看他一眼:“那我就去皇宫,杀了狗皇帝给我爹报仇。”

  “等等。”他叫住我。

  我头也不回:“不用劝我,我意已决。”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是说,皇宫守卫森严,尤其你现在身份特殊,就凭你一个人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我叹气:“可那是我爹。你这种一看就生活美满的少爷,怎么能理解这种……”

  我的话戛然而止。

  他说:“谁说我生活美满了。我娘在我一岁就死了,我爹甚至可能都不认识我,因为我是他最不重要的小妾的儿子,他从来不管我。”

  “而且,”他继续说,“你爹没死。”

  20/

  完了,对赴喻的愧疚与心疼超过烤鸡了。

  21/

  据赴喻所说,他本来在菜市买菜,顺便在菜市口去观摩我劫法场。

  但是等到我爹都被架上了行刑台,都没有见到我的身影。

  他本来以为我是会隐藏,直到四面八方突然窜出几道看起来就很牛的人影,垮垮一顿操作就把我爹带走了。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混乱。

  “我当时还觉得你挺厉害,怪不得单枪匹马敢说去劫法场,原来根本不是你自己上啊。你在哪雇的人?我刚好缺几个保镖。”

  我摇头,确实不知道。

  但是不管是谁,我爹总归是没事,我猛松一口气。

  于是我开始看着赴喻,欲言又止。

  他在我扭捏的目光中极其不适地把头转过去不看我。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宁愿跟一只烤鸡对视也不看我!”

  他就真看回了我:“你也知道还有只烤鸡。”

  他的眼神渐渐从有些伤感变回了委屈,不知为何,我竟隐隐松了口气。

  我哥俩好地伸手费力搭上他的肩膀,他保持着一副委屈的样子把头偏向一边不理我。

  我说:“别啊,我请你吃,吃两只好不好?”

  他终于垂眸看我,眼里是怀疑。

  “你打听打听我赵妤是谁,我一诺千金好吧。”

  他还是怀疑。

  我觉得这怀疑有些不对劲。

  果然,他开口:“你没钱。”

  22/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我想起来了,我能从乱葬岗那个阴间地方出来,不至于沦落到同死人抢衣服,同野兽争吃食,全倚靠面前这位大哥。

  我不说话,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扔给我。

  我好奇接下牵开一看,好家伙,钱,好多钱。

  我差点跪下来抱着他的大腿给我爹认个亲家。

  干爹,您以后就是我干爹。

  我热泪盈眶,赴喻好整以暇看着我,好像在等着我说话。

  我咧开嘴笑:“赴喻干……赴喻兄果然出手阔绰,您的大恩大德我不知何时还的完哦。”

  他很是受用的笑,像是只被撸顺了毛的猫。

  然后等着我的下文。

  ……下文?

  我看着地上那只烤鸡,再次福至心灵,举着他给我的钱袋对他说:“走,赴喻兄,我请你吃烤鸡。”

  “两只!”

23/

  赴喻还记得把我带回来的初衷是为了研究我。

  这天天气极好,在我用面纱遮住脸带他在京城快乐的鬼混好几天之后,他终于提着他的小药箱来了我的小院。

  我在跟小花玩没意思的两人局斗地主,见他来了,我们急忙招手:“正好呢,二缺一。”

  他把药箱子放在一边,撩起袖子就来了:“看我今天把你们赢得裤衩子都不剩。”

  牌过几巡,日薄西山了,小花站起身来,瘪着张嘴:“我去弄些吃的来。”

  我在后面笑他,输不起。

  赴喻神色也不大好,我笑眯眯看向他,他捂着衣服:“我今日身上就带了这么些钱了。”

  我挑眉,把他扫视一番,然后把目光停在他腰带之间邪魅一笑:“拿些别的来换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我们又来了一局。

  然后我笑着看向他:“愿赌服输。”

  他手握成拳,耳朵有些红,神色扭捏:“那,我们进去?”

  我皱眉:“进去干嘛,就在这啊。”

  他抬头看我,神色震惊:“你……你……”

  “我?我?”我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伸手往他腰间那么一伸,一枚成色十分好的玉佩就到了我手中。

  “赌的时候不是爽快吗,怎么此时扭扭捏捏的。”

  24/

  又过了几日,我收到了我爹悄悄托小花带来的纸条。

  上面是我爹狗爬的字:爹自有计谋,你只管再躲一阵就是。

  所有的顾虑都没有了,我心情十分好,甚至和赴喻约好了去郊游。

  小花也露出了向往的笑:“我好久没放假了,终于……”

  赴喻用眼睛睨他。

  前来汇报这个月业绩的掌柜也拼命向小花使眼色,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小花死活不上道,嚷嚷着要放假,老掌柜吼道:“你家老板这万年铁树好不容易开回花,你非得不长眼睛去打扰人约会是不是!”

  ……

  我顿住了,本来想跟小花说你天天在我这混吃混喝还不算放假吗,听到掌柜的话觉得不好再往外说了。

  赴喻也顿住了,他看着老掌柜,淡然的表情如面具般有一丝皲裂。

  小花也愣住了,回想我们三个这段时日不离不弃的情谊,愣是问:“谁啊?谁啊?哪儿呢开花?”

  老掌柜也顿住了,神色有些懊悔,跟赴喻对视几秒,匆匆拿起账本就往外跑:“哎哟,年纪大了,嘶,记性也不好了,刚刚我说了些什么来着……”

  小花独自“谁啊谁啊”半天没人回应,最后他一拍脑门,指着我两,神色好像惨遭背叛一般:“你们……你们!”

  小花也捂着脸跑开了。

  屋子里于是只留下我和赴喻面面相觑,安静极了。

25/

  郊游那天很快就到了,我东西都在前一天收拾好了,什么吃的零嘴应有尽有。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外头从半夜开始下雨,淅淅沥沥一直到早上也不停。

  啊,你说我为什么知道是从半夜开始下的雨?

  26/

  说来话长。

  我长话短说。

  关于我水喝多了半夜起来想上厕所再次偶遇坐在我床边声称“要给我把脉”的赴喻被差点吓尿这件事。

  27/

  “说说,第几次了。”我正襟危坐。

  他很认真伸出两根手指,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看,你看,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还绰绰有余,次数难道很多吗?

  ……

  抱歉,在厚脸皮这件事情上,我遇到对手了。

  我推开他,要下床。

  他拦住我,不让我走。

  我说:“你猜我为什么这个点突然醒了?”

  他不知道。

  我冷眼看他:“等我去个茅厕回来再说。”

  28/

  我回来了。

  外面下着雨,我重新坐回了床上,正襟危坐。

  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我去一趟茅厕的功夫他的表情为什么可以从三分心虚三分倔强化作十二分的委屈?

  难道是我欺负了你吗!

  就离谱。

  29/

  外面又是一声惊雷。

  我听见他的声音有些烦躁:“你快睡吧,我不看你。我一会就走。”

  奇怪。

  我记得,上次也打雷来着。

  我悟了,斩钉截铁:“赴喻,你怕打雷。”

  他看向我,想解释,但是最后默认了。

  我开始笑起来,觉得他胆子咋这么小。然后很快我发现了新的问题:“那你最近打雷往我这躲来了,平时打雷怎么过的?”

  他还是那样看着我,表情委屈又倔强。

  不知怎的,我心蓦地就软了下去:“你难道是自己熬过去吗?”

  在他默认了的委屈表情中,我突然面无表情的想起来了:“哦,我是你带回来的第三十五个女人,你之前可以去她们那。”

  他委屈的表情好像产生了一丝裂缝。

  30/

  我早上醒来,发现赴喻睡在我的旁边。

  大脑开始一点一点运作回来,我看着赴喻好看安静的睡颜,试探性地伸出脚。

  “咚”一声,赴喻被我踢下去了。

  他捂着头醒来,表情朦胧,睡眼惺忪。

  然后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看我:“疼……”

  我冷笑:“你少给我装。”

  地上有褥子呢。

  昨天晚上雷雨交加,他又是个胆小的,我就想起小花之前说过柜子里有备用的褥子,就叫赴喻拿出来打地铺了。

  对啊。

  “你不是打的地铺吗?怎么爬我床上来了?”

  “冷……”

  31/

  我心里明白了,这是个喜欢乱搞的缺心眼少爷。

  我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就算他对我心生爱慕,我也要坚守底线,绝不与他同流合污。

  当前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忍拳头。

  32/

  无法出去郊游了。

  于是研究我这件事情终于被提上了日程。

  他给我把脉。

  时而眉头微皱,时而神情奇怪,时而松了口气,时而表情莫测。

  最后他把手收回去。

  想起他的神情,我觉得不简单。可能是在城墙上挂的那三天终究伤了身体,于是我紧张地问:“你说吧,大夫,我还有多少时间。”

  他摇了摇头。

  我心下一紧。

  罢了罢了,我说:“那你且听好,我的遗愿是……”

  赴喻再次摇头:“我是说,你身体没有问题。”

  ……

  没有问题你摆出那些表情?

  我现在十分怀疑他是为了多摸会儿我的手才这样的。

  33/

  赴喻又说了,他说我能在城墙上挂三天不死不是因为我身体有多好,而是有人趁我迷迷糊糊神志不清间给我喂了药。

  一种世间千金难求,很神奇很神奇的回血吊命药。

  我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脸,开始思索:“莫不是,有谁暗恋我?”

  赴喻好像在憋笑。

  我看向他,他表情恢复一派正经。

  我奇怪地问:“有人暗恋我,你不吃醋?”

  他一愣,然后笑着摇摇头。

  我冷笑:“渣男。”

34/

  赴喻语气委屈:“那你喜欢他么?”

  我震惊:“我都没见过的人,是男是女还难说,我为什么会喜欢?”

  赴喻答:“那你不喜欢他,我吃什么醋。”

  我这次冷笑得一本正经,告诉他:“那你也死心吧,我不喜欢你们这种渣男。”

  “我们?”赴喻语气扭曲,“你不要把我跟诚王那个死渣男放在一起说好不好。”

  我斜睨他,意思是不然呢。

  然后赴喻居然开始一字一句揭起我的伤疤来:“你两年前跟他成婚那年,他只进洞房看了你一眼就走了,从此再也没有踏入过你的房门,那脸色难看得大家都在疯传你面如罗刹。你们成婚第二年,他踏入你的房门是因为要给外头的野儿子上户口,出去的时候脸色比成婚那天还难看,大家都在疯传你善妒……如今你爹爹出事,他就迫不及待把你挂在城墙上要去迎娶新的王妃。”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我要是不露出个伤心欲绝的表情都对不住他如此剖开我的过去。

  然后他打断我:“别装了,你根本不喜欢薛兴。”

  我疑惑:“何以见得?”

  他说:“这场婚事本来就是他想借你爹的权势用手段让你着了道得来的,你心里不高兴他,他新婚夜离开时脸色难看只是因为被你打出了内伤;你虽然不喜欢他,也不能容忍外面的人踩到你头上来。”

  我饶有兴趣看着他:“你查我?”

  他可能是心虚,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给你说这些,只是想证明我跟他不一样。”

  “你看,我给你住大房子,天天给你吃好吃的,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我还保护你不让大家知道你在这……”

  我纠正:“你要是让大家知道我在你这,你也会被砍头的。”

  他有些生气,站起来:“赵妤,你真以为我很感兴趣你我们可以挂在城墙上三天不死吗!”

  我抬头跟他对视,却突然笑了:“是啊,你对我爹爹的势力很感兴趣,不然也不会安排人去劫法场救他了。”

  他愣住了。

  生气的表情散开,露出几分无措。

  我咧开嘴笑,一字一顿:“你说是不是啊。薛、赴、喻。”

  35/

  我想去劫法场那天,被人下了药。

  于是我陷入了沉睡,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太阳都要落山了。

  可是薛赴喻他大概不知道,我并不是普通的闺阁小姐。

  我是穿越来的,魂穿过来的时候,我才七岁。

  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我没有很害怕,反而适应得很快。

  我不想绣花弹琴。

  我曾经披上戎装,偷偷扮做我爹的副将随他一起上战场。

  战场上,急眼的敌人什么阴手段使不出来。

  我知道薛赴喻要做什么。

  我还知道,薛赴喻在我被挂上城墙的第一天给我喂了一颗保命的药。

  他需要我爹,于是他需要我来牵制我爹。

  在这个昏君当道,诸子平庸的世道,我爹爹纵使成了阶下囚,也不能抹除他的价值。

  尤其是,这样一个有着“救命之恩”的绝佳时机。

  薛赴喻需要我爹。

  因为他是那个十三岁就去世了的、从来没人注意的、满腔仇恨的七皇子,薛赴喻。

36/

  诚王被挂在城墙上三天了。

  谢邀,作为前诚王妃,看着前丈夫挂在城墙上,我实在是……太爽了!

  因为薛赴喻的努力和我本来就早有防范的爹,我们将军府被平反得很顺利。

  顺利得诚王栽赃陷害私通外国等等等等证据多得直接甩皇帝脸上都没问题。

  皇帝越老越怕死,越怕死越把皇位看得重要,哪怕是平时最疼爱的儿子,此时自己还没归天呢就已经心怀不轨了?

  不行不行。

  尤其是前来平反得我爹还在堂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又翻出了当年我着了道必须嫁给他的证据。

  一个一米八七的壮汉眼眶通红:“殿下用臣女儿相逼,可是老臣对皇上一片忠心,殿下自觉已经拉拢不了老臣,还要设计来冤枉老臣……”

  我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你不得最佳演员奖那一定是有水分。

  老爹戏瘾犯了没人阻挡得了,他扯着我一起给皇帝再磕了个头。

  我很好奇啊,他是怎么做到头都没碰到地上还能看起来那么情真意切啊?

  他一边说:“最可怜是我这从小金枝玉叶长大的乖女啊…..受这番苦难,瘦了好几圈,老臣愧对她死去的娘啊……”

  我低头看着微微反光的地板,默默思索我最近被薛赴喻喂胖了多少。

  37/

  话说回来。

  此时此刻,我站在城墙下故地重游,确实感慨万千。

  然后我招手把旁边一个侍卫叫过来。

  我指着薛兴,问侍卫:“你能不能……”

  他表情语气都为难:“赵小姐,您这是真为难属下了。您到这个时候还来看王爷,实在是深情,可是小的是在没胆子把王爷放下来啊。”

  ……

  “兄弟,我猜你可能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继续指着薛兴,“我是想说,能不能把他往右边挪挪。”

  “他现在挂的是我曾经挂过的地方,我嫌脏。”

  侍卫感动的表情僵在了冷风中。

  38/

  “可解气了?”是薛赴喻在问我。 

  我笑,心情颇好:“当然解气。”

  他也跟着我笑,伸手来牵我的手。

  我躲开,他非把我手拽过去。

  很快,一只白玉镯子滑上了我的手腕。

  我看了眼,没在意,随口夸了句:“挺好看。”

  薛赴喻笑得更灿烂了:“是妤妤手好看。”

  妤妤。

  什么破玩意,我赶紧把手腕从他手里抢出来:“你能不能别跟我玩恶心人这一套。”

  薛赴喻又露出了他那标志性委屈表情。

  但是他脸皮厚,坚持不懈,乐此不疲继续凑到我耳边:“妤妤,等我与岳父事成,我就来娶你好不好。”

  薛赴喻再次捂住了左胸口。

  我收回手:“你管谁叫岳父呢。”

  他不说话了,表情很受伤。

  我转过头不去看他:“你以为你谋划的是什么小事吗?一不小心就会跟薛兴一样,可是掉脑袋的事情。谁愿意当寡妇啊,事情没成就别跟我讲这些有的没的。”

  薛赴喻于是再度喜笑颜开:“那妤妤等我。” 

39/

  我是薛赴喻。

  咳咳,今天妤妤去城墙边观赏诚王了,所以我来说。

  我长话短说,说完还要去找妤妤呢。

  虽然她不让我这么叫她。

  我本来是七皇子,却在十一岁那年被人暗害。

  在皇帝的默许之下,世间再无公道。母族覆灭,昏政当道,与其在宫里被皇后母子搞死,我选择在十四岁那年手动制造了一场意外。

  七皇子死了。

  我跟着当年母亲留下的忠仆学经商,跟着叔父从前的幕僚学兵法,学社稷之道。几年后的我,家业已经遍布天下,背后还在招兵买马。

  我骗了赵妤,我从前的确见过她。

  那年我十三岁,她十岁。

  在皇后召开的宫宴上,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娃娃,也不怕得罪了皇后,就敢明目张胆来给我递糖。

  在一片明艳的娇花中,对面是皇后的眼线。

  我小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给我送吃的。”

  小赵妤眼睛瞪圆了,很是好奇:“你很牛吗?难道给你吃东西还得先试毒?”

  ……

  我伸出手,给她看我反复缝缝补补的衣袖,与这宫里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

  我说:“我是宫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你给我吃东西,不怕被牵连吗?”

  小赵妤盯着我:“老鼠?他们都说老鼠肉很好吃,但是我不敢吃。我觉得有点恶心。”

  我低下头,默认了她这局恶心的说法。

  赵妤却又说:“但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不是老鼠。也不知道味道尝起来怎么样……完了完了,我爹不让我说浑话。”

  尝起来……

  我有些脸红。

  她就继续说道:“怎么可能想吃人肉这种不人道的事情呢?”

  我脸更烫了。

  原来是我想多了。

  小赵妤见我始终不接,直接将糖递进我的手掌心,微微扬起她矜贵的下巴:“我爹是最厉害的大将军,谁敢来牵连我?”

  我接下糖,转身就走。

  我刻意不跟她多做交谈,不想给第一个不害怕被牵连对我示好的人留下祸患。

  谁知道她又叫人半夜送来被褥。

  我内心出现了极其恶劣的想法,有了这褥子,我就可以温暖度过这个寒冬,谁管她赵家会不会因此受牵连呢?

  而且是她自己送来的不是吗?

  收下吧。

  收下吧。

  我最后还是把褥子扔出了窗外。

  然后被一双手接住,褥子又被像个球一样扔了回来。

  我看过去,对上赵妤弯弯的眉眼。

  我想问你怎么在这。

  她已经先一步说:“我留在宫里陪贵妃娘娘。”

  我抿唇看向不远处站着的两个眼线。

  “你走吧。不要做这些没用的事情。”

  她指着我说:“可是你在发抖。”

  然后她眼睛又弯了,眼睛亮晶晶的,跟白天的天真跋扈一点也不一样。

  她声音很低,说:“你要是害怕帮助你的人受牵连,为什么不悄悄做点大事呢?”

  她走了。

  而我,

  度过了几年来,第一个温暖的寒冬。

  40/

  妤妤后来出事了。

  我悄悄给她喂了保命的药,用药晕住她去救她的爹爹,给她买许多她想要的,帮她平反……

  诚然,我是想让她的爹爹帮助我,但也是想去帮助以前唯一的一点温柔,而更多的是……

  不说了,我到地儿了,妤妤就在前面了。

  ……

  “妤妤,解气了吗?”

  41/

  我做回了将军府的贵小姐。

  前来拜访的人快把门槛踏破了。

  我叫管家赶紧修修,然后专门开了个小门供她们来走。

  王府的小姐最离谱,她说她们全家都为我爹求了情,官级还被跌了一级。

  我做感动状。

  在薛赴喻的别院那段时间,小花每日前来都要与我分享京城中的八卦趣事。

  比如王家小儿子强抢民女闹大了,因为那个民女是皇上流落在外的公主。

  农家女摇身一变成了金枝玉叶,王家小儿子当天就被打包了发配边疆。

  连带着连累自己爹还降了官。

  我于是十分感动问:“你家小公子身体可还好?”

  王小姐走的时候,是有几分尴尬在身上的。

  42/

  我爹傍晚来与我交谈,我跟他讲虽然现在已经平反,但是皇帝也不是全然相信他。

  我爹也思索:“那如何是好?我们解决了诚王,下一步可是要把薛赴喻推上太子宝座?”

  我摇头:“狗皇帝多疑,且外敌也强悍,若是我们名不正言不顺了,他们得到风声第一时间就会赶来捡漏。”

  我爹说:“可是皇帝这些年吃“仙丹”养身体,状态还不错。看起来近几年不会有立太子的想法。”

  我答:“这是个问题,我们需要慢慢把势力渗透到他的道士群里。”

  议论完,我开始疑惑:“你不是衷心得很吗?怎么死过一次回来就开始讨论谋反了?”

  他笑:“看来是我装得太好了。此番与贤婿合作之后,你我父女二人才终于互坦了想法,若早知道你也有此心……我就早告诉你了。”

  “爹爹出事那几天,你一定很担心吧?我是怕你对皇家还抱有幻想,想让你认清现实。想不到……”

  我没说我放任他去断头台也是想让他认清皇家来着。

  我说:“没怎么想,反而在劫法场那天睡过头了。”

  我爹又笑:“没事,我知道你不靠谱,但是我相信贤婿啊。”

  我打断他:“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提这个根本不存在的贤婿啊。”

  薛赴喻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手肘衣衫上沾了点碎灰尘,我猜他应该刚去爬了屋顶的梁木。

  他朝着我爹一拱手,话确实朝着我说的:“不才,岳父口中贤婿正是在下。”

  我爹从小就最疼我,要是有男人敢来勾搭我我爹能把他撕了,更不用说来爬我的房梁了。我想着薛赴喻又要受伤,一时间有些愧疚……

  我爹虚扶他一把,笑的更灿烂了:“贤婿也来了。”

  ……

  43/

  我爹说:“你跟小妤约会啊不用偷偷来,直接大门进就行了。我才不是那等不开明的父母……”

  我打断:“安世子小时候翻墙来看我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他被抬回家后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薛赴喻做吃惊状。

  眼中有三分惊讶三分敬畏和三分害怕。

  一副受委屈小可怜模样。

  我爹看着他,就信了。他说:“那不一样。小妤你别吓着他,那安世子哪能跟贤婿比?赴喻啊,这丫头顽劣,要是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定然……”

  他话没有说完,只是转头看我。

  我觉得有些话,不必说。

  因为此时无声胜有声。

  44/

  薛赴喻要当皇帝了。

  没有看漏,没有写漏,中间没有过程了。

  薛赴喻要当皇帝了。

  突、然。

  半月前我和爹正商议如何悄悄把人送进皇上的道长群,薛赴喻说他早就安插好了。

  我和我爹纷纷向他竖起大拇指。

  按照我们的计划,得从长计议……

  直到四天前皇帝举办的宫宴上冲出一群蒙面刺客,对着皇帝就是一番攻击。

  眼见一国之君就要丧命于此。

  我坐在席位上,眼见着皇帝就要丧命于此,脑海里已经浮现出皇帝对我发出的吃席邀请场面。

  就见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个人来替他挡了这一刀。

  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吐出来,我指甲不自觉陷进了肉里。

  薛赴喻!

  很快蒙面人均已伏诛,薛赴喻在皇帝惊惧感动的目光中缓缓转头。

  这下皇帝的表情就只剩下惊惧了。

  他张张嘴:“薛……”

  他没薛出个所以然,他也许早就忘了薛赴喻的名字。

  薛赴喻对上他怀疑的目光,缓缓道:“我娘含冤而死,然而真正的恶人还没有被抓到,她临死前嘱托我一定守护在你身边。但是敌在明我在暗,我只能假死,一边查出真正的凶手与证据,一边暗中保护您。”

  他说着,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皇帝目光有些动容,但是还没有完全信任。

  我站起身来,几乎要走到他们二人身前。

  薛赴喻继续说:“淮镇道长所炼的仙丸,便是我提供的……父皇。”

  他说完便昏厥过去,皇帝的表情也变得感动起来。

  我在一边看得很嘲讽,是因为自己这个狗样还能有人记挂着,所以感动了吗?

  那个淮镇道长,就是薛赴喻安插进道长群的人。

  他炼丹技术极好,皇帝吃了几乎马上就可以神清气爽,要是不能马上神清气爽,那就再吃一颗也能见效。

  总之,在此时这个魔怔的皇帝眼里,谁给他炼最有用的丹,谁就衷心耿耿。

  于是他叫人赶快来医治七皇子。

  45/

  这件事情过去后,皇帝很快就查出黑衣人背后主谋是一向表现很乖巧的十三皇子。

  薛赴喻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递出淑妃联合皇后和太子当年陷害他母妃的证据,以及悄悄在私下的动作。

  陷害薛赴喻这件事皇帝知道,但是他不说。可是他真不知道皇后几人私下小动作这么大。

  于是他震怒了。

  这下,除了薛赴喻,他就很难再相信别人了。

  特别是发现薛赴喻也炼得一手好丹之后。

  薛赴喻跟我分享起来时洋洋得意,细细给我画起饼来……啊不是,规划起美好的未来蓝图来。

  他说:“不是我吹,等……”

  这是,一个急匆匆的太监赶来:“不好了七皇子!皇上不好了!”

  薛赴喻和我一起看向他。

  小太监继续喊:“皇上不知道梦见什么了,一醒来就不行了,此时叫您回去给他炼保命丹药呢……”

  46/

  薛赴喻没赶到,皇帝死了。

  只留下一张让薛赴喻继位的圣旨。

  听宫人说,他死前一直捏着这张圣旨念叨着,只要薛赴喻给自己炼成了丹续了命,就封他为太子。

  可惜,终究没能等到。

  老实说,这好比是在给薛赴喻画饼,以那众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太子之位为诱饵。

  但一个已经过去了的皇帝,金口玉言已然许下承诺,谁又会去追究他是不是真的愿意把皇位给谁呢?

  47/

  我好像被薛赴喻始乱终弃了。

  事情是这样的,自从他捡了个皇位之后,就不爱来见我了。

  我们上次见到他还是在上次。

  小花已经坐在我对面哭了一场又一场,有时候醉着酒大骂薛赴喻狗男人,飞黄腾达了就不爱见他和我了。

  我听烦了也跟着附和几句。

  他没能把薛赴喻给哭来。

  反而是我爹也吹着胡子就过来劝过小花几回:“男人多得是,好男人也不少。但是你再隔空指着当今圣上的鼻子骂,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有机会去遇见下一个好男人。”

  我在一旁听着,默了许久。

  我爹他是在指桑骂槐吧。

  我爹走了,小花也烂醉如泥了。

  留我一人面对这大烂摊子和满地的荒唐。

  等我撸起袖子把小花搬回房间再回来时,就看见小院中间站着的那个身影。

  寒风夜凉,我把手往袖子里拢了拢,抬步走了过去。

  薛赴喻回过头,穿戴得人模狗样。

  悄悄那便服还绣着金边儿,生怕谁不知道他是皇帝似的。

  我走到他面前,他没说话,首先就给我一个拥抱。

  我推了推,没推动。

  不知为何,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他胸口上来一下。

  大抵是怕他受太多次伤留下病根吧。

  48/

  薛赴喻的心跳有点快。

  抱了许久也没有缓慢下来。

  我想开口打趣他,他先一步放开了我。

  我仔细听。

  打趣的话没说出口。

  抱歉,听岔了,心跳是我自己的。

  薛赴喻说:“你心跳得好快。”

  我羞涩回一个微笑:“不,是你的心跳。”

  他又说:“抱歉,最近有些忙,没空来见你。”

  我客套道:“哪能呢?您皇上贵人事多,不来看我没什么大事……”

  完了,没起到客套的作用膈应他,反而阴阳了起来。

  什么玩意,搞得我很在乎他似的。

  于是我补救起来:“我是说,我没关系的啊、我能有什么事儿啊,皇宫中软玉温香……”

  我想让自己笑起来,但是不知为何面部系统就自动咬牙切齿起来。

  我决定不说话了。

  薛赴喻低低笑了起来。

  我抬起手,觉得多受点伤他也扛得住。

  手没碰到他,人却先坠入他的怀抱。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在夜色中,在万籁俱寂的寂静中,又在知了知了蝉鸣不停那与寂静同存的喧嚣里,他的声音是那样坚定且清晰。

  他说:

  “妤妤,想不想做我的皇后娘娘。”

  蝉鸣声依旧不停,也可能是我还突然有点耳鸣了。

  原来,已经入夏了么。

  49/

  夜晚虽冷,有一说一薛赴喻的怀抱很温暖。

  我略一思索,还是推了推他,退出他的怀抱。

  我摇头:“你回去吧,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他低垂着眸看我,眼里有些错愕有些委屈。

  我心里有些微微刺痛,低头想回避他的目光,却看见他微颤的手。

  哎。

  我问:“你那另外的三十五个女人怎么算?”

  薛赴喻眼神错愕:“我记得这个我跟你解释过了,你不会是真睡着了没听见吧?没有什么三十五个女人,因为我娘的事,看见有类似经历的女人我总忍不住想起我娘,就救下了。但是天地良心,我没有别的心,她们都被安排在各自的家乡店铺里,况且……年纪最大的已经四十八岁了!”

  好吧,我没忍住嘴角翘了翘。

  但是接着我又叹道:“薛赴喻,诚然,我很喜欢你。可是我实在不想跟那么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

  我在这个时代生活了那么多年,可有些骨子里的执着想法无法被忘记与放弃。

  他眼睛亮了亮,就想说话。

  我提前打断他:“你要是想说只喜欢我一个人这种屁话就不必了,没人知道自己以后面对那么多莺莺燕燕还可以坐怀不乱,就算可以,我也没有办法跨越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他眼神愈发亮了,最后眼眸里满是笑意,快要溢出来。

  我不知道他在傻乐什么。

  我只听见他说:

  “妤妤,那我们成婚吧。”

  我颇为无语看着他,感情我说这么多,他左耳进右耳出是吧?

  薛赴喻看着我,语气很是认真:

  “我是说,我们可以去燕城成婚,然后四处走走、新福美满、早生贵子……”

  说些啥呢。

  我盯着他:“那你的皇帝呢?”

  他笑:“不当了。”

  不至于吧,蛰伏多年,最后是个恋爱脑?

  我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他说:“我本来就只为报仇而来,如今杀害我母族的仇人已经死了,我也不稀罕做这什么皇帝。这些日子我忙着赶紧把社稷稳定下来,你若愿做皇后,便是我唯一的皇后;你若不愿意,把皇位丢给十九皇子之后我们就去四海经商,我家业遍天下,也能许你以后。”

  我还是看着他,看了好久。

  最后我缓缓开口:“其实我觉得……”

  他的神色肉眼可见紧张起来。

  我咧开嘴笑了:“其实我觉得江川镇不错。”

  薛赴喻愣怔几秒,突然笑开了,星星点点的温柔与抑制不住的开怀在他眼中漾开来,月光如水倾注,他是那么温柔。

  好奇怪,明明已经不是身处自己的那个时代了,我为什么还好像听见有烟花炸开来的砰砰声。

  说句油腻的胡话。

  薛赴喻他,好像把我心里的烟花点燃了。

  尾/

  “碰”的一声,似乎有人摔倒了。

  我与薛赴喻应声转头,小花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手舞足蹈:“江川镇好啊!那边的鸡做得一绝!就是价格太贵了……老板,等咱去了那边,你们成婚那日,可不可以请我吃个够啊!”

  最后我是我和薛赴喻一起把这个回光返照的醉鬼搬回去的。

  夏夜长,我和薛赴喻并肩走在回小院子的路上,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我觉得,我们的余生也一定好长。

  就像你听那树上的知了知了,蝉鸣声啊它也不会停。

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发送邮件至 792114587@qq.com 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
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dhuoke.com/8884.html